盐城师范学院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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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师义海先生

那一年,我考进盐城师专(如今的盐城师范学院),报到时见到了他——我的第一位大学班主任。 他个子不高,头发厚而长,面容白皙,戴着眼镜,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说起话来声音不算浑厚,倒也显得亲切。报到的人很多,他只偶尔打个招呼,不苟言笑。不过,这位年轻的老师看起来不坏——这是他给我的第一印象。 很快,我听到了关于他的议论。隔壁班的同学说:“你们班主任了不得,他是一位才情横溢的诗人哦!”语气里满是羡慕。上一届的学姐更是以“先知”的语气告诉我:“他有一组《西茉纳之歌》,他就是用‘西茉纳’追的女朋友……”于是,我对这位略带神秘的班主任有了无限的期待。于是,我四处打听。不知从谁手里抄到了第一首他写的诗歌,接着又抄了第二首、第三首……我们不知道“西茉纳”是谁,但我们都喜欢“西茉纳”,这种喜欢是那么唯美、纯粹,又浓烈。受到班主任诗情与才气的影响,我们纷纷加入学校的“黄海潮文学社”,悄悄地模仿“西茉纳”的诗风,虽然从来没能写出过像他笔下那种纯粹、圆润又充满柔情的诗句,但偶尔发表的几篇豆腐块也足以让我们满足。 那年,他教我们“当代文学”里的诗歌。他讲课很少看文稿,对所讲内容不说是倒背如流至少是滔滔不绝、挥洒自如。讲到动情处,他会变化着音量喜怒于色;讲到尽兴时,他会用清润的嗓音深情诵读。这一点让我们喜欢又佩服。他的课堂,让我们真切感受到诗歌语言的优美、感情的丰沛、意境的深邃。听他的课,我们总是凝神聚气竖起耳朵,却很少做笔记,不是因为偷懒,而是生怕在动笔时有所错过。 那一次,班会课上,他向我们讲述了他的求学故事。他讲到了读高中时的一次逃课,目的是从那所只有三间房的农村高中跑到县城买一部厚得不能再厚的《新英汉词典》。这一跑,来回竟有50里路!他说,那是他见过的最厚的一本大书,那本大书花了他六块钱“巨款”。在那鸡蛋只有五分钱一个的80年代初,这六块钱的天价花费,使他被班主任扣上了“败家子”的罪名。然而,他宁可背负罪名也要疯狂地阅读。在那个四壁漏风的乡村小屋,他就是用那本厚厚的字典自学英语。冬天的夜晚,为了防止打瞌睡,他在脚边放一盆冷水,以便让自己保持清醒。他就是靠着那本“败家”得来的字典,考取了大学英语系,后来又考取了硕士研究生……他的故事还没讲完,我的双眼却早已潮湿,心里更是哭成了小河。蓦地,身材并不高大的他在我心中产生了一股无形的力量。我默默地问自己:与眼前的老师相比,你的付出算得了几何!自那次班会课后,每次看到他,我都会仰视。 有他的引领,大一的时光过得飞快。到了大二,他向我们告别,据说因为他要集中精力进行创作。 再次见到他,已是毕业十周年。那时他已经是一位比较文学博士、出色的教授、著名的诗人。他深情回忆了我们当年的大学生活,并拿出了一个叠放整齐的包裹。谁也没有想到,包裹里竟是我们所有同学入学报到时上交的高考准考证。他把我们的准考证收藏了十年又完好无损地送还我们手中!如今,我仍然珍藏着那份被老师保管过十年的珍贵的证书。 之后,又有了毕业二十周年的相约。那一天,身为文学院院长的他放下一切工作,来到同学们的聚会。他爽快地与学生联袂朗诵了他的诗作。他动情地说,我们是他的嫡亲学生,因为他只做过一年的大学班主任。其实我们都知道,他早已桃李满天下,但他一直对我们这一届情有独钟。于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幸福着作为他“嫡亲学生”的幸福。 后来,感谢网络让我有了他的微信。我在关注中得知了老师的很多信息。他曾远赴英国沃里克大学留学,去香港中文大学深造。他翻译出版了大量的外国诗歌及西方古典名著,除了在我们上大学时就已经翻译的《傲慢与偏见》《鲁滨逊漂流记》《苔丝》等,他又和读高三的女儿一起,翻译过《努姆仙境》《安妮姑娘讲故事》《布娃娃兄弟大冒险》等;他还著有《被翻译了的意象》《迷失英伦》《狄奥尼索斯在中国》《一个学者诗人的夜晚》等巨作;他坚持用中、英两种文字从事诗歌创作,先后在葡萄牙、美国、英国等不同国家出版诗歌;他致力于中外文学文化关系研究和教学;他在基督教与儒家文化研究领域成果丰硕;他获得过江苏省最高文学奖“紫金山文学奖”,获得过“中国新归来诗人代表诗人奖”等奖项。得知这些消息,我一点都不诧异,在我看来,这种种奖项非他莫属。当然,知道得越多,作为学生的骄傲情绪也涨得越高。 今年10月,我所在的“攀·灯”团队要组织一次诗歌教育专题研讨会,需要特邀一位诗歌领域的重量级专家前来指导。我首先就想到了他。可转念又想,如今他是那么大腕——国内外诗歌界、比较文学界甚至翻译界的大咖们都与他交往频繁,他一直站在高端引领学术的前沿。对我们这样一个小学界的教研活动,他乐意来吗?他那么繁忙,院长、教授、作协主席……他有时间来吗?带着忐忑,我试着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是熟悉又亲切的声音。问清楚时间,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我的请求。我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当时的感激。活动报到那天,风尘仆仆的他满脸